【留白】不思议七十分之一
#伪骨科，第三视角，文不对题
那天我和他在喝酒，他喝着喝着就忽然往门口看，盯了一会转头贼兮兮地拍我，对我小声说，“看，我人生站门口了。”
我也喝的五迷三道，往门口一瞟屁也没瞅着，人影熙熙攘攘，连着霓虹灯晃的我头晕。
我不甚在意地呲了一声，骂了句傻批。
这傻子自己先跑了，没过一会领着个人回来了。俩人还挺正式在我面前站定，刘昊然手往旁边一笔划：“给你介绍一下啊，我的人生，就是他。”笑的太傻了，我都不忍心看。这丫绝对喝醉了又。
“走吧走吧，别来刺激我这个单身狗了哈。”我朝他俩挥挥手，几个人一下子都笑开了，笑声也轰轰作响，震得我头更晕了。
他俩落下句先走了就出门回家了，我则望着他俩背影消失的地方出神。
我想我还是回忆一下，关于他俩，关于刘昊然和白敬亭。
————
我跟刘昊然算是挺有缘的，字面意思。刚开学我俩同桌，分完文理居然还是一个班，还是同桌。我把这段关系称之为孽缘，他倒是老大不乐意的嚷嚷“怎么地，和我坐一起还委屈你了呗。”
“哪能，太荣幸了我可。”我维持着假笑，估计现在要是说啥肯定会被哔掉。
刘昊然是校草，对，没想到吧，都这个时代了居然还有校草这一说。我一直以为校草只出现在偶像剧被小丫头疯狂追捧，没想到有朝一日哥也成为了坐在校草旁边的男人，兼职情书代收处。
我有次实在忍不住问来送情书的女生：“你给他当面告白……或者实在不好意思发个短信得了呗，为啥非要写情书啊？”
小丫头红着脸切了一声走了，我把刚要说出口的剩下半句强行咽了回去。
姑娘，关键这货从来不看啊。
行吧，就我这直男思维这辈子也不会理解女生的感情想法，除非我变成女生。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男生来送，这我就忍不了了。那么多年轻貌美姑娘你不要，你图啥？图他长得帅身材好，图他年纪小爱洗澡呗？
后来我整了个小筐放座位中间，他们负责投放情书，刘昊然负责扔。
我？我负责盯着小筐受气。
憋屈。我也算一表人才大帅哥，可刘昊然就是那开的正盛的大红花，被蜜蜂围的里三圈外三圈。衬得我蔫儿不拉几。
所以我对他找不找对象这事儿颇为在意。
我那天看着他对着那满筐情书叹气，嘴比脑子快，心里的疑问句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出来了，“刘源你是不是找对象了。”
我发誓我当时后悔极了，真的，本想着保留我那残存一点的高冷，这下全飞了。
我就豁出去了，又问了一遍：“看你对别人清心寡欲跟个和尚似的，是不是有对象了。”
“我说你个男的怎么那么八卦。”这丫嘴里就没好话。
“我怎么了，我这叫关心男同胞感情生活避免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误入歧途。”实话实说，打嘴炮这事儿我还真没输过。平时没啥突出，就是嘴比较能造。
其实我心里是没底的，别看他表面哥们儿来哥们儿去洒脱的不行，对这种事情他向来沉默。对我就是一句傻批了事——鬼知道我们怎么都这么喜欢这词儿。
没想到他拎着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我猛地向后一仰，蝴蝶骨狠狠撞在了暖气片儿上，我倒吸几口凉气。
“在追，没表明心意，别瞎想了。”
“谁啊？”
“……我哥。”
我第一次知道白敬亭就是在这一天，这天有塞满情书的筐，有发疼的蝴蝶骨。我睁大眼睛看着刘昊然，他依旧是不在意的模样，好像这事儿是很平常很不值一提的。在他的对比之下，我头一回感到了迷茫，关于我的想法，他的想法，世人的想法。
————
白敬亭不是刘昊然亲哥。
对于一位离异女人和一个离异男人，很容易产生共鸣而相爱。刘昊然三年前跟着他妈来到新家，见到了他正上高二的，新哥哥。
“快叫哥哥。”女人推了推刘昊然的后背，少年也就顺从地上前乖乖喊“哥哥好。”
没有烂俗的剧情，没有互相看不惯的爱恨情仇，两个人倒是相处的非常好。白敬亭体贴又温柔，对弟弟十足耐心，这样的性格很难让人不喜欢。
而那点旖旎的心思，在刘昊然的心里悄悄生长。他看白敬亭是夏日里刚打开的冰可乐，是新鲜刺激的。因为他还年轻，不会满眼柔情，想追逐的是风，是无尽可能，自然没办法承受那种过于厚重的感情。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同：对女生毫无兴趣。刘昊然不懂这到底是天生还是所谓离异家庭对孩子造成的不可逆伤害，总之，看到那些或娇或媚或清纯的女孩，他提不起兴趣，却可以想着他哥一整天。
“这是同性恋，是病。”刘昊然想起来那些七七八八的杂音，都是对他这种人发出否定。他本应可以拥有更好的前途，但是一旦被扣上了这顶帽子，大众的口水可以让他溺亡。
刘昊然依旧很平静地对我说出来这一番话，像是在说昨天吃了什么一样平静。我无法形容第一次听到这些时我的感觉，半带着理解半带着茫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话题竟会如此鲜明地出现在我身边。是的，同性恋是病，我反复地听家长们提起。可是我身旁这个人呢，他又做错了什么。在我看来，他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异性恋都要优秀。
“我才高中，怎么可以轻易地说喜欢呢，我哥肯定以为我又发什么疯了。”刘昊然把手枕在头底下，摊在椅子上凝视着天花板。上面裂了几条缝，好久没有修。
我翻了翻桌上的书，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怕你哥把你当小孩子吗？”
刘昊然突然看向我，想了一会认真回答：“大概是我没办法保证我能给我哥一辈子吧。”他笑了，“听起来蠢吗？”
我当时没有回答，只是跟着他一起笑。后来我上大学了，工作了，遇到的女孩有很多，但是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忽然觉得刘昊然那句话是至理名言，扪心自问，这是你真正想给她一辈子的女孩吗？
不是，都不是。
刘昊然在那个年纪，显得太早熟了。
————
第二天我俩晚上放学出校门的时候，刘昊然突然向一边挥手，一个瘦高的男人就穿过人群走了过来。气质出挑，脸蛋出挑，我心中明了，这就是白敬亭。
我们一起走回家，那时候的马路远不如现在宽，两旁的树又高又密，能闻到叶子的香味。路上多的是自行车，慢慢悠悠地骑，偶尔有人大喊着“让一让让一让”，风驰电掣般冲过去，难免遭人一顿骂。
白敬亭笑的很软，声音也放低问到，“高二累吗。”
他太好看了，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勾得人心痒。我当然是很客观的，如果让刘昊然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今天我就会竖着出校门，横着进家门。
“还行。”刘昊然先抢了话，耸耸肩膀，“你要去交流吗？大四就不在学校了？”
白敬亭低低嗯了一声，摸了摸刘昊然的头发，笑着说：“哥出国了，高三没法在你身边，管好自己。”他说着向我点了点头，“小辰，你监督他。”
我起初是不敢点头的，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我拖着刘昊然打游戏，还不如他监督我。可是顶着刘昊然和白敬亭的双重注视，我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拐过路口就是我家，我朝他俩挥了挥手。两个星期后白敬亭就要走了，也不知道刘昊然那个脑袋瓜能不能在这两个星期派上用场。
废话，当然是他俩能不能在一起啦。我再怎么损他也不会动摇我们坚如磐石一般的友谊。
再者我也不想帮他收情书了。
————
这大半年过得飞快，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白敬亭也飞去了美国交流，我虽然很好奇他俩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刘昊然每天的表情还是默默闭了嘴。
成人礼无聊的要死，一堆人站在操场上听某个代表讲话，适当的时候机械地拍拍手。刘昊然在又一次拍手时抽空对我小声说：“出来喝酒吗。”
“操，你哥还让我管着你呢。”
他哼了一声，又问了一遍，“出不出来。”
“行行行，我怕了你。”我白了他一眼，心里暗自琢磨着他俩到底怎么了。
晚上我跟我妈扯了个谎，说班里想聚一聚，就忙不迭地逃了出来。
刘昊然在天台上坐着，旁边摆了几罐啤酒，见我过来向我举了举一罐酒，打开后洒了他一手。
我笑嘻嘻地坐下，“今天你请？”
他灌下去一口酒，猛的呛了下，咳嗽挺长时间才缓过来，咂吧咂巴嘴，“我请。”
刘昊然平常不这样的，如果要说出来请客肯定先来几句俏皮话，今天显得太爽快了。
“到底怎么了？”
“……他快回来了。”
我皱着眉头喝酒。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天晴的过分，刘昊然仰头看着天。我不明白他在看什么，只能顺着往下问，“哦，回来了，那又怎么了。”
他和他表白了，在白敬亭走的前两天。那晚刘昊然进了白敬亭的屋子和他聊到半夜，当他要去睡觉的时候，才犹犹豫豫地向白敬亭表白了。
我都能想象到他那副样子，表面上自信满满嘴硬的要死，实际在别人眼里滑稽极了。如果他张开手心，里面一定都是汗。
他说白敬亭的表情很苍白，失去了感情一样的苍白。也许他也在思考，一直当作亲弟弟的男生什么时候有了非分之想。
“我不在意他对我生气，因为这是应该的，起码他还在意我。”刘昊然呲笑一声，“但是他好像当这件事不存在，每天给我发在美国的点点滴滴，提醒我好好学习。告诉我……告诉我他有了女朋友。”
“我不想听他讲这个，他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太生硬了，哪怕只和我说一句不行或行我都能死心或者死心塌地，而不是一直跟我打太极。”
“去他妈的世界吧。”刘昊然躺了下来。
我也稍微有点意识不清了，大脑怠机，喃喃地跟着他讲，“去他妈的人生吧……”
很彷徨，即将高考，逆反心理就在一夜间像野草飞长。
最后他醉醺醺的对我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你猜是什么。”
“有屁快放。”我也很是暴躁地回敬。
“其实吧，那些情书也有是给你的，只不过咋俩谁都没看，我也是扔的时候发现的。”
“我去你妈的刘源儿！你他妈不早告诉我！”吼完我们都开始哈哈大笑。
我好像看到星星了，云也一下子遮满天空，荒唐的十八岁就是天台上的酒味儿和去他妈的世界。
————
那年是我过的最为混乱的一年，我们仿佛又进入了一个叛逆期，打游戏去酒吧一个也不漏，感觉自己随时随地都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家长是错老师是错高考是错，那种自以为是现在想来真的可笑至极。
高考后白敬亭也回来了，那天我们一起出去吃饭，那两个人之间总有种微妙的疏离感，反而是我和白敬亭聊的更好。
“去唱歌吗？还有一些同学一起，白哥正好去玩玩吧。”饭毕我向他俩建议。刘昊然没什么反应，白敬亭倒是赞成，说要沾沾年轻人的朝气。
刘昊然一路没吱声，到了包厢门口才闷闷地说了一句：“你不老。”
我和白敬亭同时愣了一下，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摇摇头推门进去了。
里面的同学笑着闹着，吵的要命，本来我也应该和他们一起疯，但是那天我一直心神不宁。总是用余光撇着那俩人，莫名其妙咂摸出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唱到一半刘昊然去洗手间了，更要命的是白敬亭也跟着出去了。约莫十多分钟后还没回来，我寻思着就算回家上了趟厕所这时间也够了，看样子肯定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见白敬亭及其冷静的声音：“我希望你能明白，昊然，我不可能耽误你的。你也应该去好好读完大学，毕竟你值得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因为我葬送这一切。”
我心下一沉。
刘昊然强压怒火的声音紧随其后也传了出来，“那我也希望你明白，你一直都是我的未来。”
他夺门而出，甚至忽略了明晃晃就站在一边的我。我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追上去还是转身进去面对白敬亭。
我最后回身走进洗手间，看见白敬亭正在水流下一遍一遍冲着手，像是在发呆。洗手间里摆了花瓶，里边插着两三枝百合花，浓郁的馨香刺激我的鼻腔，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这才猛地回过神关上水龙头。
“你也来上洗手间啊……”他朝我点点头，努力扯起一个笑，手上的水也没擦干净，水珠顺着葱白指尖滴下去，砸到光可鉴人的瓷砖上。
我点了点头，心虚般摸了摸鼻子，还是改不了自己什么事都要问明白的毛病，小心翼翼的开口：“白哥，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白敬亭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他眼眶有点泛红，我刚才一直没发现。
然后他对我说，不是所有的爱，都会有结果。
————
后来刘昊然去外地上大学了，白敬亭则继续在A市发展，两个人逢年过节也会聚在一起，有时候还会叫上我。我以为他俩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不用两个人一起煎熬。
结果一个月前刘昊然约我喝酒，说他和白敬亭在一起了。
我当时就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见鬼一样盯着刘昊然。
真的，这个发展我是万万没想到，可能是我们这几年的联系不算很频繁，所以我不知道这中间他俩又发生了什么，但是按照他俩走时候干那一架，我真没看出来有啥在一起的可能性。
刘昊然开始嘲笑我。
“我说你是直男，铁直，这话真的一点也没错。”
我呸了他一声，“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俩了，一个爱的要死要活，一个整天良心不安纠结的不行，活脱脱俩作精，最后却还是跑一块儿了。”
“他又不是心里没我。”刘昊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的我想上去打他。
“只要心里有，多晚都没关系，我等的起。”
说出来轻飘飘两句话，其实他在家跪了两晚，还是白敬亭不停求情他妈才放过他的。说不伤心是假的，但是刘妈心软，觉得不让孩子开心做父母的也不称职，最后还是把白爸劝开了。
这七年的纠结暗恋，分分合合，终于有了一个结局，也不是什么感人肺腑的青春故事，回忆起来也很平淡，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少年由幼稚到成熟最后收获一生挚爱的故事。
因为心动最是珍贵。
————
酒吧里热闹极了，我回过神，轻轻放下酒杯结账。走到门口狠狠吸了两口清冽的空气，慢慢踱回家。
路灯的光很暖，月亮很亮，这一切都很美好。
不是所有的爱，都会有结果。
但是真心明了，山高远阔，他们还要相爱。
来一发小刘视角，流水账警告，细节极少。
我回家了。
大学生活对我来说不算特别轻松，每天都往实验室里跑，赶报告赶到很晚，所以这个假期我决定好好放松一下。
我哥也在家，其实那事过去之后见面还是有点尴尬的，但我们都默契地谁也不提，像看书看到狗血情节往后翻一页然后忘掉那么简单。
我今年大三，明年就要着手有关毕业这一系列棘手的问题，所以趁着学姐学长们也放假，我忙不迭地挨个敲开对话框问。
“昊然，出来吃饭。”我正问到一半，他们就叫我去吃饭了。
“来了。”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顺手按灭了手机屏幕。
晚餐很愉快，爸妈说他们要出去旅游。也好，这几年他们很辛苦，出去玩玩倒是有益。
我和哥呆在家里又能怎么样，反正在他眼里，我也已经不是那个幼稚的孩子。或许是他说的长大。
转眼爸妈出门好几天了，我也一直忙于和学哥学姐沟通，特别是其中一个学姐对我帮助特别大，所以我们最近的通话很频繁。
我哥是朝九晚五，早上我遇不到他去上班，只能每天晚上一起吃个饭，简单讲几句。反正就一天几句话一天几句话的过着。
大概是我捧着手机打字的时间多到不正常了，他那天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凑过来，瞟了一眼屏幕，“女朋友啊。”
我没细想，嗯了一声，后来感觉出不对劲了。但是转念一想反正他又不在意，我也就没解释。
于是我哥开始躲着我。
我不懂他躲个什么劲，心虚吗？这有什么，当初把我往外推的也是他，现在又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也是他。
我就把他拦住了，我说哥，你这样真没意思。我现在前途光明，也会有好的未来，一个好哥哥，你做到了。
他对我勉强地笑，说我胡说，他没躲我。
我看他一眼转头就走，不出五步，他果然把我叫住了。
他说，昊然，如果我们重新来一次，会在一起吗。
我停住了脚步，咬牙切齿地慢慢对他说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后槽牙滚了一圈再恶狠狠蹦出来的。
白敬亭，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我们做了，在他床上。他好美，像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散发着让我抵抗不住的魅力，眼角眉梢含春，我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后来我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话，他还嫌弃我肉麻，切，也不知道是谁先勾的谁。
他的那点心思自己看不透，我倒是一清二楚。他根本不是因为未来这种狗屁玩意儿才拒绝我，其实就是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喜欢自己弟弟罢了。
爱这种东西才最说不准。
这几年等待的煎熬他也受的差不多了，只要他亲口把这坎过去了，我就可以全盘接受，我才不舍得让他难受这么久。
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们熬过了世俗的眼光，亲人的不解，等待的痛苦，就是为了等一句我愿意。
毕竟相爱真的，好难得。
评论(6)